□ 趙亭（三臺）
初夏，正是農村最繁忙的季節。我回三臺縣農村老家探親，田野上機聲隆隆歡聲笑語，到處是一片忙碌的勞動場景。漫步來到一座小山坡前，一縷縷久違的特殊花香撲面而來，清香四溢，沁人心脾。放眼一望，那正是自己兒時熟悉的洋槐花。迎著花香，尋蹤而去，親吻她，再次走近她。淡淡的素雅的清香，勾起我的濃濃鄉愁和兒時對槐花的美好回憶。
洋槐又名刺槐，根系發達、長勢旺，可以在荒山、荒灘、沙地等干旱貧瘠的山坡上生長。記得小時候，家鄉山坡上到處光禿禿的很少有草和樹，土地貧瘠，干旱，人們缺衣少食，山坡上手桿粗的柏樹屈指可數，其他雜樹不夠群眾當柴火做飯。只有生命力頑強的洋槐砍了又發，發了又砍，生長很快。刺槐木材堅硬，耐腐蝕，燃燒緩慢，是當時建房難得的補充材料。
1971年春天，我所在的三臺縣高峰公社五大隊四隊百余名社員，在隊長的帶領下，在當風的北面山坡大量栽種洋槐抵御風沙。沒想到兩年后那片速生的洋槐竟然長成了氣候。
我十歲那年，在高峰公社中心小學上三年級。那年春天，遇干旱，家里斷糧，生產隊保管室早已空空如也，除了留下的谷種、玉米種和花生種已無糧可分。生產隊組織社員憶苦思甜教育，扯來刺桿苗、狗爾彎等野菜和著玉米面煮了一大毛邊鍋野菜粥。沒有下飯菜，有人摘來一大筐洋槐花煮了，濾干水撒上鹽涼拌下飯。結果野菜粥沒吃完，涼拌洋槐花被一搶而空，槐花也能當飯吃被悄悄傳開了。
那時，常常吃了上頓愁下頓。沒有米在中心小學食堂搭伙蒸飯，為了不讓我和妹妹餓著肚子每天跑幾里山路去上學。父親砍來竹子編了一個小篾簍，裝上洗凈的紅薯，每天讓我們拿紅薯去學校蒸了當中午飯吃。常常上課時間不過半，就已經饑腸轆轆了。因為每頓吃的總是可以照出人影的稀飯。那時我們盼望外公能從柳池來家里做客，外公來了媽媽總要上街買點肉，用瓦罐放在灶孔里燉了給他吃，我們也趁機打一下牙祭，還能跟著吃上一頓干飯。
日子一天天艱難地往前捱著，看著骨瘦如柴的我，母親發了愁，絞盡腦汁，想方設法給我們弄吃的。什么田間的野菜，水中的魚蝦，樹上的香椿芽，都成了我們的盤中餐。特別是春天的洋槐花，一串串槐花綴滿樹枝，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香?；被ú还饴勚?，吃著也香。每天中午收工，母親總要背上背簍去北面的山坡采摘洋槐花，星期天我也會去幫母親采摘。微風輕拂，槐花飄香，素雅清香的槐花沁人心脾。漫山遍野綠白相間的槐花，在微風中翻飛，采摘洋槐花的人還真不少。那時的槐花除了觀賞，更多的是充饑填飽肚子。
母親將摘回的洋槐花洗凈，晾干和上面粉蒸槐花饃?；蚴窃诨被ㄖ屑尤朊娣?、食鹽、食用油，雞蛋，用筷子攪拌均勻，做槐花餅。有時候，也用油炒了給我吃。那時不管怎么吃，每天只要有槐花，我都能吃得飽飽的，心情特別舒暢?；被瓤蓡为毘刹?，也可與其他葷素料搭配。具有清肝火，抗菌消炎，降低血脂，解毒等功效。槐花伴我度過了艱難歲月，已深深地刻進我童年的記憶。
現在家鄉山清水秀，美麗富饒，森林覆蓋率不斷攀升。四季常青的柏樹和松樹取代了洋槐，洋槐越來越少。今天的槐花更多的是藥用觀賞和采蜜，槐花蜜很甜，尤為珍貴。默默無聞的槐花一生奉獻，是在釀蜜，也是在釀造生活。每年五月槐花飄香，便心生敬意。她使我想起我的童年，想起我的過往。想起更加懷念，那年漫山遍野開滿山坡的洋槐花。
編輯：郭成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