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蔣曉東(綿陽)
陳思哲今年85歲了,住在緊鄰涪江的一個小區內,他常常在黃昏時分推開窗戶望望晚霞,喃喃自語:“晚霞有時候比朝霞更燦爛!”
第一次采訪陳思哲老先生是去年6月,他把我喊“蔣老師”,我很惶恐,趕緊說:“陳教授,請您喊我小蔣。”陳思哲說:“三人行必有我師。”退休前,陳思哲是西南科技大學教授、法學專家。這位耄耋老人個頭挺拔,腰不彎、背不駝,十分健談。老先生說話時,臉上泛著微笑,而那微笑里,布滿了青春一般的陽光。“我這樣的精神狀態,都是我與風華正茂的學生們長年打交道的結果,真感謝他們啊!”老先生說。
陳思哲笑談了一件趣事。20多年前他還沒有退休,有一次上課,他正在課堂上滔滔不絕地講,下面的同學們卻有人交頭接耳,原來他講課中讀錯了一個字,瞠目結舌的瞠(chēng),他讀成了“tāng(堂)”,而且讀了好幾遍。下課后,有同學向陳先生反映了情況,他趕緊回到課堂上糾正。陳思哲說,人無完人,錯了就改不是什么羞人的事情。陳思哲一點也不責怪給他指出問題的學生,而且在退休加入學校關工委后,他還常常把這件事講給同學們聽。同學們說:陳爺爺是教授,是法學專家,這么大年紀了,都不怕坦承自己的錯誤,我們十分佩服陳爺爺的胸襟。
陳思哲1936年生于四川達縣木頭鄉,在戰火紛飛的歲月,日本鬼子的飛機轟炸重慶、成都,有時候要在達縣轉一圈,陳思哲一邊“躲飛機”,一邊艱難地讀完小學。新中國成立后,在黨和政府資助下,他才完成初中、高中學業。1956年,陳思哲考入西南政法學院(現西南政法大學)法律系,1960年畢業后留校任教。1978年他調到西南工學院(現西南科技大學)任教,后擔任副院長直到退休。2001年陳思哲退休后,拒絕了多家大企業重金聘他擔任高管、顧問的邀請,加入沒有報酬的西南科技大學關工委,用心關愛學子們。在“老少結對子”中,他與許多同學建立了深厚友誼。“我自幼蒙受黨的恩情,又是一名共產黨員,關愛下一代健康成長,是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!”陳思哲說。
河南籍女生李寧寧是2019級法學專業學生,但在2016年冬快要進入寒假期時,她突然“失蹤”。原來李寧寧的父親突發腦梗,她決定休學,爬上了回老家的列車。“李寧寧甘愿為家里付出,好樣的!”陳思哲說,“我一定要把她喊回到課堂上來。”陳思哲組織了募捐活動,很快籌集善款6萬多元。李寧寧父親的疾病得到良好治療。2019年,李寧寧不僅通過了西南科技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考試,還通過了統一法律職業資格考試。李寧寧寫的文章《我眼中的陳爺爺》在《關愛明天》雜志發表,寫道:“陳爺爺總是喜歡說‘你們這些娃娃呀’,話語中深情滿滿。爺爺有著‘爺爺’的年齡,卻沒有‘爺爺’的清閑。我們這些‘娃娃’中沒有一個人怕爺爺,也沒有一個人不敬愛爺爺。爺爺的‘真而誠’‘溫而厲’,是我們每個同學學習的榜樣。”
2011年4月,學生胡庭佳在一次體育運動中受傷致視網膜脫落。在綿陽某醫院做修復手術不成功,導致右眼失明。陳思哲立即介入,查閱病歷資料,查找法律依據,派人與醫方協商,與醫院進行談判,經過多輪協商,醫院同意給胡庭佳支付10萬元賠償金。7月,胡庭佳畢業后卻因眼疾而找不到工作。陳思哲為胡庭佳爭取到去宜賓市當西部志愿者的名額,陳思哲希望以后有單位能夠看上他。但一年后合同期滿,胡庭佳依然就業無望。胡庭佳是法學專業本科畢業生,陳思哲鼓勵說:“庭佳啊,你不要泄氣,總有一條路適合你!”建議胡庭佳自主創業,當律師。胡庭佳在律師執業初始,對接到的案件十分茫然,不知如何下手,就給陳思哲打電話,陳思哲是法學專家,對胡庭佳提出的問題,從立案案由、確定訴求、尋找法律依據到如何書寫代理意見和辯護詞等,都進行解答和輔導。幾年來,胡庭佳獨立辦理的各類刑民案件已有200多件。胡庭佳還效仿陳思哲樂于助人,在云南宣威,把自己的收入用來幫助當地貧困學生。
陳思哲笑呵呵地說:“在與同學們的接觸過程中,我消減了身為老年人的暮氣,變得年輕了。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!”2019年11月,陳思哲被授予“四川關愛明天十佳五老”光榮稱號,他說:“在新時代的陽光下,我要一如既往關心學生,才對得起這份榮譽,讓我的人生更加有價值。”2020年初,在新冠疫情期間,學生的學習和就業成了學校面臨的大問題。陳思哲幾次跛著受傷的腳去學校,與學院關工委領導及工作人員研究學生疫期學習,以及畢業生就業等問題,并制定了畢業學生就業指導全覆蓋,利用微信群、網絡、電話等平臺與學生保持密切溝通。陳思哲說:“同學們愁眉不展,我用心去幫助他們解開疙瘩;同學們高興,我與他們一起開心。”
2021年,陳思哲帶領“法學院關工委理想信念宣講組”,以分專題、分年級的形式,對大學生進行理想信念教育,鼓勵同學們好好學習,將來報答祖國。陳思哲說:“通過對學生做的付出,我看到了孩子們的成長和進步。這給了我極大的安慰。孩子們這種回報的力量很大,讓我變得充實,也讓我覺得,即使上了年紀,只要找對了渠道,依然能繼續實現自己的社會價值,依然能繼續讓我實現人生的信仰。”
老驥伏櫪,壯心不已,盡管陳思哲已是耄耋老人,但他的生命之花常開常春,把人生的晚霞當作朝霞一樣看待,追逐著關愛下一代的夢想,這樣的燦爛,令人欽佩,也讓人羨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