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黃健生
小趙八年前參加公務員考試，被錄取到縣文體局工作，而后在縣城戀愛、結婚、生子，而后又買了房子。小趙是外省人，農村出來的，也是父母的獨生兒子。小趙的母親一年前因病而逝，留下了孤獨無助的父親。小趙考慮到父親的孤苦，就把父親接到了身邊。文體局的領導看到小趙的父親老趙年紀不大，沒個事干也不是事兒，就照顧性地安排他到縣影劇院打掃衛生。這活兒工資不高，但老趙個人的生活費是足夠的。
一個縣里的影劇院，演出不是很多，因而，打掃衛生也就不是常有的事，老趙的大部分時間還是玩。影劇院的旁邊是文化館的棋藝室，經常有退休人員在這里寫字、下棋、畫畫什么的，比較熱鬧。老趙沒事時就走進棋藝室，不看別的，專看人家下象棋。俗話說，觀棋不語真君子。老趙還真做到了這一點，觀棋時絕不出聲。
一次，老錢好奇地問老趙：“老趙，會下嗎?要不來一局?”老趙嘿嘿一笑，說：“好哩。”老錢就和老趙下了起來。第一局老錢輸了，就輸了那么一點點。老錢不服，又下了兩局，兩局都是老錢輸，且都是輸這么一點點。老錢說：“老趙，下得很好嘛，有空我叫老孫跟你下幾局。”并介紹了老孫的一些情況，老孫的棋藝要比老錢高一截兒。老趙還是嘿嘿一笑，說：“好哩。”
沒過幾天，老錢還真帶著老孫來了。老錢對老孫老趙說：“你們就拿出水平，好好較量較量吧。”老孫只是笑了笑，什么也沒說，看來老孫是個不善言辭的人。老趙卻又是嘿嘿一笑：“交個棋友也不錯。”于是，兩人拉開了架勢。較量中，奇跡出現了，連下三局，局局都是老孫輸，而且局局都是僅僅輸那么一點點。老錢奇怪了，對著老孫說：“老孫，怎么回事，你的棋藝下降得這么快?”老孫沒有開口，倒是老趙笑了一笑，說：“老孫承讓了，多謝。”老錢還是不信，拉著老孫跟自己下，一局下來，老錢輸得一塌糊涂。這就奇怪了，竟然有這種事。
幾天后，老錢又拉來了曾得過縣里象棋比賽三等獎的老李，叫他跟老趙比劃比劃。老李對老趙說：“來吧，看看你的功夫到底有多深。”老趙還是嘿嘿兩聲后，說：“好哩。”兩人比劃了三局，奇跡再次發生，局局都是老李輸，而且局局都是僅僅輸那么一點點。老李說：“老趙呀，厲害，真是真人不露相呀。”老趙說：“哪里，哪里，高抬了。”這事也就這樣傳揚了出來。
恰在這時，縣里要舉辦一次象棋擂臺賽，認識老趙的人都要他參加，說不定能夠得一等獎哩。老趙卻沒有資格參加，按規定，參賽人員都得是本縣戶口，而老趙不是。小趙把老趙接到縣城時，老趙死活不肯遷戶口，老趙說：“落葉還得歸根哩，百年后，我還得回去。”
不參加比賽對老趙沒產生什么影響，老趙還是老趙，生活還是老樣子。但這次比賽的一等獎獲得者老周，卻一定要跟老趙切磋切磋。老趙本想不干，但經不住大家的哄勸，最后還是點頭了。老趙與老周大干了三局，結果仍然如此，局局都是老周輸，而且局局都是僅僅輸那么一點點。
這種奇怪的事當然傳得飛快，把縣報記者也引來了。記者追根問底，終于讓老趙招架不住了。老趙拿出了幾本象棋棋譜，幾本當地縣里和市里的獲獎證書，其中市里的獲獎證書是這樣寫的：趙飛根同志榮獲全市第五屆象棋擂臺賽季軍，落款是市文體局。當記者問到他，贏棋怎么就贏那么一點點時，老趙的回答真是帶有哲理，他說：“下棋跟做人一個道理，輸贏得有個度，總不能讓人家輸得沒有了尊嚴和信心。”
編輯：譚鵬
